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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現(xiàn)兒童文學的百年發(fā)展生態(tài)

2018-12-07 08:32 來源: 光明日報????? ? 作者:崔昕平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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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中國兒童文學的世紀老人——冰心與葉圣陶。選自《百年中國兒童文學編年史》

王泉根的《百年中國兒童文學編年史》(湖南少年兒童出版社出版),是中國兒童文學研究領域首部編年史著作。上起1900年下至2016年的時間節(jié)點圈定,顯示出作者敏銳的學術判斷。1900年,梁啟超發(fā)表《少年中國說》,疾呼“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強則國強”,拉開我國近代兒童觀走向現(xiàn)代的序幕,推動現(xiàn)代性兒童文學步入“發(fā)生期”。2016年,曹文軒榮獲國際安徒生獎,標志中國兒童文學由吸收借鑒外域到與世界兒童文學水準的比肩而立,中國兒童文學走過了一個世紀的“自覺”之旅。

編年體文學史的編撰與研究,20世紀90年代末從古代文學領域興起,逐漸延伸至現(xiàn)當代文學,并成為趨熱的學術增長點。因研究重心不同,一些文學編年史沒有怎么涉及兒童文學。而兒童文學的自覺,是與中國新文學的發(fā)生發(fā)展同頻共振的。20世紀涵蓋了中國兒童文學的發(fā)生、發(fā)展直至壯大的文學歷史。兒童文學研究界亟待在這一基礎領域有所開拓。從這個角度而言,這部《百年中國兒童文學編年史》具有拓荒意義。

這部論著延續(xù)了王泉根“如牛力耕”的治學態(tài)度。開篇引用魯迅的四則箴言折射出著者強大的使命意識,“童年的情形,便是將來的命運”。魯迅說過:“倘有人作一部歷史,將中國歷來教育兒童的方法,用書,作一個明確的記錄,給人明白我們的古人以至我們,是怎樣的被熏陶下來的,則其功德,當不在禹下?!蓖跞3⒅暈樽约旱膶W術理想與學術夙愿,雖深知其“知易行難”,卻40余年深耕不輟。這次,他沉潛于浩繁史料,不斷拓展兒童文學史學研究的疆域。編年史以兒童文學史實發(fā)生的年、月、日先后為序,收入文學運動、文學思潮、文藝爭鳴、社團流派、文學交往、作家作品、理論批評、報刊沿革、文化文學政策,以及與文學發(fā)展相關的社會政治、經(jīng)濟、文化事件等背景材料。這項工作,始于1996年,至今已20余年。

清代學者章學誠在《文史通義》中將學術研究之風分為“獨斷之學”與“考索之功”,稱二者如日晝月夜、暑夏寒冬一般相互推代,相輔相成,方可以得“相需之益”,促使學術大成。年輕學人有時會急于建構某種新的理論以成其“獨斷之學”,王泉根卻始終對陳年的資料投注大量研究精力,罕做高蹈的理論推演。然而,這是否意味著其研究思路的保守或守舊呢?恰恰相反。這正顯示出王泉根敏銳的學術判斷。“文學編年史”研究的價值,在于它已然成為一種介入文學研究的新方法,呈現(xiàn)出與文學史的宏觀敘事迥然不同的微觀實錄,也因而提供了重返文學現(xiàn)場的文學、史學交叉路徑。

兒童文學編年史的編纂,強調對文學史料的收集與整理,并力求全面、客觀地呈現(xiàn)史料,不做主體闡釋,讓文學回歸所在歷史文化發(fā)展區(qū)間,讓史料本身說話;同時又建立在極為可觀的閱讀視野與關注視野之上,以史家特有的“見地”,對眾多史料進行甄別,以“成一家之言”。編年史各年份以“本年時政”開端,以社會學整體視野,將文學還原到彼時的文化背景之下,觸及與文學發(fā)展相關的諸多方面。編年體對文學史料所采取的以時間為序、客觀陳列的態(tài)度,既利于展現(xiàn)出一些以前未能引起注意的史料,更能呈現(xiàn)出各種因素之間的微妙關聯(lián),在最大限度上還原并豐富文學史的真相。如1918年“本年時政”首條即為“《新青年》改用白話和新式標點符號”。正是這個背景,才為兒童文學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淺顯易懂的文字載體的可能。于是,同年4月,劉半農(nóng)現(xiàn)代詩壇第一首反映兒童生活的白話長詩《學徒苦》的問世;同年9月,周作人發(fā)表《隨感錄(二四)》,批評文言翻譯童話的弊端……編年史所給予的這種立體的史學視野,使兒童文學的發(fā)展進程變得真實可觸。

與此同時,編年史體例忠實于歷史的客觀實錄,脫離了居高臨下的閱讀姿態(tài)與既有的文學判斷,轉而引導研究者重回文學現(xiàn)場,重新打量逝去的歷史。這樣的視野,勢必形成大量全新的文學認識。編年史為兒童文學研究提供了大量可供縱深的研究點。王泉根提及1917年中華書局推出《小小說》叢書,開列了至1935年間出版的一百冊書目,完全可以就此開掘一個研究專題。他還涉及現(xiàn)代文學先驅茅盾、當代著名作家梁曉聲等曾經(jīng)為兒童創(chuàng)作的小說,清晰的歷史呈現(xiàn)同樣提供了可資深入研究的增長點。編年史形成了強大的召喚解構,發(fā)揮著重要的學理引路功能,讓學人在兒童文學發(fā)展的歷史進程中發(fā)現(xiàn)諸多閃亮的研究空間。這部著作,更像一棵大樹,為更多兒童文學研究成果的問世提供了可能。

這部《百年中國兒童文學編年史》在時間上最大限度地切近了“當下”。唐弢先生《當代文學不宜寫史》中所述觀點,已經(jīng)成為一定程度的“共識”。誠如唐弢先生所說,歷史需要穩(wěn)定。然而,任何文學史的寫作都必然建立在一個建構的過程之上。當代文學不宜寫史,編年史正是最好的補充。進入當代以來,中國兒童文學迅猛發(fā)展,現(xiàn)象、事件、作家、作品頻繁涌現(xiàn),信息海量呈現(xiàn),新舊急速更迭;文學傳播形式日益多元,文學史料形態(tài)日益多樣,留待日后整理記錄的難度極大。專業(yè)研究層面,參與其間發(fā)出自己的聲音者眾多,而全面客觀記錄事件者比較少見。這就要求當代文學史家必須“有所為”。誠如黃發(fā)有在《當代文學史料研究:老問題與新情況》中所說:“當代史料的保存與甄別,猶如一場沒有終點的接力長跑,第一棒必須由同時代人完成使命?!碑敶鷥和膶W發(fā)展史料整理的第一棒,就是由王泉根來完成的?;诋敶鷥和膶W發(fā)展現(xiàn)場的“直錄”,能夠第一時間避免史料的湮沒或遺失,最大限度地切近浩繁頻出的兒童文學發(fā)展動態(tài)。忠實、客觀的“在場者”記錄,具有不可低估的文學史價值,且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日漸珍貴。

直錄當下,處理當代資料,如何取舍,如何排列,是否經(jīng)得起文學發(fā)展進程的檢驗,構成編年史書寫的巨大挑戰(zhàn)。王泉根的《百年中國兒童文學編年史》,顯示了高屋建瓴的學術膽識與全局在胸的史家眼光,以編年史所取的“春秋筆法”,將散亂的歷史事件統(tǒng)攝到整體的時代背景下,通過對所記史料的選取與編排,讓看似零散的事件排列組合出隱在的敘事感,達到讓事件自然陳述的目的。

當然,編年史撰寫最可能出現(xiàn)的就是受搜集范圍局限而導致的視野限制,受制于占有史料的準確性評估,極有可能存在某些瑕疵或縫隙。然而,《百年中國兒童文學編年史》的問世,首度以文學與史學交叉的研究方式,復現(xiàn)了百年中國兒童文學的發(fā)展生態(tài)與歷程,讓客觀地重返文學現(xiàn)場成為可能。大量一手史料以時間為序的立體呈現(xiàn),構成了充滿彈性的召喚結構,召喚后繼者按圖索驥,尋因探源,構成了兒童文學研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理論基石。

(作者:崔昕平,系太原學院中文系教授)

責任編輯:江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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